明朝时期(qi)，文化科技日臻兴盛。这时一前(qian)一后出现了《救荒本草》和《本(ben)草纲目》两大植物和(he)本草学杰作。朱橚主持编写的《救荒(huang)本草》独具一格，告诉人们如何利用自(zi)然界的植物代替食品，以度荒年。该书首开野菜著述一(yi)门，前无古人，影响深远。从编写的出(chu)发点和编写的内容方法来看(kan)，都与以前的本草(cao)学著作不同，无论是从普及植物学(xue)知识，还是便利民众寻找食物(wu)，都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(yi)。
如今，物质生(sheng)活极大丰富，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(jie)决，但灾荒并没有(you)远去，理应警钟长鸣(ming)。然而，一部专门介(jie)绍野菜、用于救荒的《救荒本草》，却没有受到重视，被束之(zhi)高阁。重读《救荒本草》，了解出版(ban)过程，知人论世，评价《救荒本草》，仍然有其现实意义，尤(you)其有助于“让居民(min)望得见山，看得见水，记得住乡愁”生(sheng)态文明目标的实现。
一
《救荒本草》的作者朱橚的一生充满(man)了传奇色彩，他是明朝开国皇帝明太(tai)祖朱元璋的第五个(ge)儿子、明成祖朱棣的胞(bao)弟。他的生母马皇后是历史上一位贤(xian)惠的女性，对子女要求严格，尤其注重(zhong)对朱橚的管教。1370年，朱橚被册封为吴王，驻守凤阳。随后，他又被封为周王，1381年(nian)就藩开封，65岁时卒于开封，葬钧(jun)州（禹州）明山。
朱橚并非(fei)长子或太子，加(jia)上他有才华和个性强，不太听话，他的父(fu)亲朱元璋又不怎(zen)么喜欢他，所以他的悲剧是与生俱来(lai)的。1389年，朱橚擅(shan)自离开开封到凤阳(yang)去看望生病的岳父。朱元璋(zhang)闻之龙颜大怒，以此为(wei)借口，随即将其(qi)流放到云南边陲。据明代李梦阳(yang)等人的碑记和开封人的传说，明朝开国初期，皇帝朱元璋还曾派人到(dao)开封“铲王气”，拆王(wang)府门楼和繁塔，借以(yi)弹压周王。
不久，燕王朱棣通过“靖难(nan)之役”，武力政变上台，朱橚恢(hui)复爵位，增加俸禄，归藩开(kai)封。但好景不长，他再次(ci)遭遇手足相残之争(zheng)。好在没有治罪，朱橚主动交出护兵，出让利(li)税，表示不顾黄河一再泛滥发水的危险(xian)，在开封安居不变。同时，他一再(zai)给皇帝哥哥示好献礼，包括上(shang)书《救荒本草》，终于换取(qu)一方安宁，了此坎坷一生。
“煮豆燃豆萁，豆在釜中泣。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(tai)急。”只要是皇室专制，封建接班(ban)，这样的悲剧就不会有终结。
朱橚一(yi)生不顺，多遭猜忌掣肘，徒有王子(zi)虚名。太祖朱元璋和建文帝朱允炆(wen)，先后两次治朱橚罪，两次(ci)将他流放云南。第一次是朱橚破坏了(le)规矩，擅离藩地去了(le)凤阳；第二次获罪，罪在藩王的身份(fen)和地位危及他人，实属打击和迫害。轮(lun)到永乐帝朱棣，接到举报，念自己与(yu)朱橚是一母同胞，因兄弟(di)手足情义而宽宥之。
朱(zhu)橚就藩开封之初，推(tui)行恢复农业生产的经济政策，兴修(xiu)水利，减租减税，发(fa)放种子，做了一些有利于发展生产的好(hao)事。当时，黄河在开封一带反复决堤，永乐皇帝曾提议他迁藩洛阳，王府都要(yao)开工建设了，他犹豫过，最(zui)后考虑到民生艰难而谢恩(en)婉拒。
朱橚在政治上受制于权力(li)斗争和削藩的局限，动辄得咎，很难大(da)有作为。于是，他(ta)把自己的才华贡献于医药(yao)、植物、刻书出版和文艺方(fang)面，对宗教也多有贡献。最有(you)创造性的贡献，是(shi)他利用自己的植(zhi)物园为基地，通过实际观察(cha)和实验，组织编著和出版了杰出的野(ye)菜专著《救荒本草》。
1389年，因不守皇家规(gui)制，私自从开封到凤阳探望生病(bing)的岳父、开国功臣冯胜，朱橚(jiu)触怒太祖，被流(liu)放云南。在西南边疆，他看到(dao)当地风俗落后，卫生条件差，传染(ran)病和各种疾病肆虐流行，而各族群众(zhong)普遍缺医少药，于是，就组(zu)织周王府和他随行的医官李恒等(deng)人，编写了具有“家藏(cang)应效”、方便实用的《袖珍(zhen)方》施舍民间。通过在云南的医药卫(wei)生实践，朱橚发(fa)现医术、药方大有可为。流放结(jie)束回到开封之后，他又开始进行编写(xie)《普济方》的大(da)量工作。
朱橚信(xin)佛礼佛，出资维修开封铁(tie)塔和繁塔，在开封和修武(wu)等地，对河南多座寺庙均有施舍供(gong)奉。
周王府充分利用和(he)弘扬了开封的雕刻版画(hua)艺术，刻书印书的技术相当完美。白寿(shou)彝主编的《中国通史》明(ming)朝卷，评价《普济方》是明藩刻本(ben)的代表作。
朱橚还能辞赋，作有《元宫(gong)词》百首，又名《元宫词百首》，类(lei)如《竹枝词》，专记风俗故事100。
二
1981年春的一天，注定(ding)要石破天惊。这(zhe)天，开封市园林部门(men)在清理龙亭前潘家湖底淤泥时，意外地发现了明周王府的部分(fen)遗迹，从而拉开(kai)了明周王府遗址考古的序幕。
据史料记载，开封在明代为朱元(yuan)璋第五子朱橚及其后裔之封地，所建(jian)府第为周王府，始建于1378年。周王府是在宋金故宫(gong)遗址上建造的，坐北朝南，它由内（紫(zi)禁城）、外（萧墙）两(liang)座城垣组成。萧墙“高(gao)两丈许，蜈蚣木镇压，上覆琉璃瓦”，周围九里十三步，“向南是午门，东曰(yue)东华门，西曰西华门，北曰后宰(zai)门”。据说规模比宋皇(huang)宫大了将近一倍，是藩王中最宏伟(wei)的王府，俨然就是一座皇宫。
考古发掘表明，周(zhou)王府紫禁城的地面在湖底地面下(xia)1.5米~2米处(chu)，大多用青砖铺地，而重要(yao)的位置如有些房基门(men)前则用青石条铺地。考古人员(yuan)共清理出房基12座、花坛两座、排水沟两(liang)条。所清理出的房基均为高台建筑，有(you)的台基高出当时地面1.6米。
从考古发掘来看，明周王府(fu)紫禁城北墙和宋皇城北墙是相互叠压在(zai)一起的，这就证实了(le)紫禁城在宋皇宫旧基上建造(zao)而成的记载的可靠性。除了(le)“城摞城”现象外，还在今午朝门石(shi)狮子以下约4米深处，探到了(le)明周王府紫禁城的南门端礼门遗址。接(jie)着，紫禁城的东门礼仁门和北门承智门(men)两处遗址也被探到。
周王在诸(zhu)藩中气派大，遭皇室和皇权不满。朱(zhu)元璋觉得开封王气太盛，便(bian)发兵到开封来“铲王气”。他们将(jiang)周王府的银安殿拆除，把唱更楼和(he)尊义门拆掉，东华门禁开(kai)。周王军权被削，但仍保持(chi)封号，前后在这座(zuo)王府里世袭相传了(le)11代，历时265年。直到李自成的起义军第三次围(wei)攻开封，困守孤城的周王密令官军扒(ba)黄河用水淹起义军，不(bu)料水入开封城里，全城(cheng)毁于一旦。1981年，在龙亭湖里发掘到周王府部(bu)分遗址，全是断垣残壁，可见(jian)当年水淹之猛。
在龙亭公园后边的“五岳(yue)真形碑”亭旁边，原有1987年所建的“开封(feng)造型植物园”，现在已经拆除。经(jing)文物勘探所证，此处正是当年周王府(fu)“龙窝”所在。据明《如梦录》记载，明朝王府花园的(de)“龙窝”，园内尽(jin)是木香、木樨、月季、宝相等花(hua)木，茨松结成楼宇，木香搭就亭棚，松(song)狮、柏鹤迎风而(er)动、张口展翅，活泼如生。1391年年底，周(zhou)王开辟“龙窝”，在内府建(jian)植物园，通过亲自观察，编(bian)出《救荒本草》。com
三
朱橚一生诸多(duo)事业中，最有创(chuang)意、最有价值者，当属《救荒本草(cao)》一书的编印。
《救荒本(ben)草》全书两卷，共收录食用植物414种，其中来(lai)源历代本草旧有者138种，新增276种，新(xin)增部分约占总数(shu)的近2/3。书分草(cao)部，245种；木部，80种；米谷部(bu)，20种；菜部(bu)，46种。
朱橚(jiu)作为一个皇族子弟，没有像(xiang)他的哥哥朱棣那样，为了取得皇权(quan)兴兵杀戮，而是潜心研究医药(yao)，并且为了帮助穷(qiong)苦百姓能够寻找(zhao)食物度过灾荒而著书立说，其用(yong)心良苦，实在难得。后来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、徐(xu)光启在《农政全书》中都收入了《救荒本草》的内容。
朱橚没有(you)野外考察的自由，“非(fei)特旨不得出城”。因此，周王府的“龙(long)窝”植物园专门用于种植野生植物(wu)，供他观察记录。朱橚培养的(de)野生植物四五百种(zhong)，大多是靠门人从河南各地寻找移(yi)植而来的。有的植物并不(bu)产于河南，显然是他游历和(he)放逐中认识而特地保留的。他派人四处(chu)采集野生植物的行动，还(hai)曾惊动了永乐皇帝，为此遭到(dao)训斥。
《救荒本草》对(dui)植物的描述来自直接的观察，不作(zuo)繁琐的考证，只(zhi)用简洁通俗的语言将植物形态等表述出(chu)来。朱橚直接用资源调查的方法，以开(kai)辟植物园为工作基(ji)地，在栽培实验的基础(chu)上，辨别和总结出每一种野生植物的功(gong)能和作用，最为接近现代科学的研究(jiu)方法。书中虽然也分别提及每种野(ye)生植物的药用疗效，但药用并非(fei)重点，主旨在于救荒救饥(ji)，为度灾荒的黎民百姓提供代食品，助(zhu)人于乱世中活命自保。
《救荒本草》的突出特点是图文并茂，每种植物(wu)都配以精确美观的版画插图，将实用(yong)性与艺术性融为一体，开创了民族植物(wu)学著述的新天地和新(xin)水平。明代开封的读书人李濂到山西做(zuo)官，他将朱橚于开封刊(kan)刻的《救荒本草》初(chu)本带到太原，于嘉靖年间重刻，并(bing)为之作序。他在《重刻〈救荒本草〉序(xu)》中说：“是书有图有(you)说，图以肖其形，说以著其(qi)用。首言产生之壤，同(tong)异之名，次言寒热之性，甘苦之味；终言淘浸烹煮蒸晒之法。……或遇荒岁，按图而求之，随地(di)皆有，无艰得者。苟如法(fa)采食，可以活命，是书(shu)也，有功于生民大矣。”
朱橚在编著《救荒本草》时，为什(shi)么描述一种植物要配一幅插(cha)图呢？这种做法，完全是为读者(zhe)着想。《救荒本草》的读者对(dui)象是城乡老百姓，文化程(cheng)度普遍较低。所以，书中语言(yan)尽量简练、通俗明白，甚(shen)至还使用当时民间(jian)流行的简化字。突出植物图画的精准和(he)栩栩如生，求其直观、可分辨。用现在(zai)的话说，这叫以人为(wei)本，关注民生。朱橚作为一位封建社会的王子，能(neng)够做到这一步，实(shi)在是不简单。
《救荒本草》的开创性，表(biao)现在填补学术研究空白方(fang)面，它以野生植物为对象，专说可以食用的植物——野(ye)菜，而且目的是用于救(jiu)荒和救饥。尤其是植物插图，《救荒(huang)本草》可以说是现代植物图谱的滥觞。
17世纪后期，《救荒本草》传到了日本。它图(tu)文并茂、实用通俗、占(zhan)有第一手资料切实可靠的特(te)点，受到了习惯学(xue)习中国本草学著作的日本学者的(de)青睐。受朱橚著(zhu)述的影响和引导，日本学者不仅(jin)翻译和考订《救荒本草》原著，而且学(xue)习他的方法，出版了《救荒(huang)植物数十种》、《救荒略(lue)》、《荒年食量志》等书。
俄国、美国和欧洲的有(you)关学者，对《救荒本草》也分别予以很(hen)高的评价，他们认为朱橚的植物园是(shi)中世纪的杰出成(cheng)就。李约瑟认为朱橚和他的工作班子，是中国人在人道主(zhu)义领域的开拓和(he)贡献。他说，朱橚(jiu)既是一个伟大的开拓(tuo)者，也是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。他(ta)们还羡慕《救荒本草》的插图。美国科学史学者萨顿(dun)说：“了解中国艺术家优秀的(de)传统，就不难理解《救荒本草》插(cha)图的极端精美。”英国药物学家尹思(si)博则把雁来红、马(ma)齿苋等10幅原图引入他著的《〈救荒(huang)本草〉所列的饥荒(huang)食物》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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